情人六

造。

    勇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也许在他看来，生活上的点滴体贴和相互间的默契远远胜过一切的语言，两个人的结合更不应当成为一种束缚，如果爱与自私结成了一片，其奋不顾身的气势，竭尽温存的动机，都难以达到令人沉醉的境界。然而勇的不善辞令似乎成了和我交流的障碍。男人婚后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固有的懒散成了勇生活的理所当然。只要我能在他的视线里，或者有时候我忙忙碌碌的身影在他身边，他也觉得是一种满足，是的，勇是极易满足的男人。

    我开始了和勇过那种平淡而普通的日子。我是充满了诗情画意的人，在工作之余，我致力于写诗，虽然我已经是一名记者了，但是当年，诗人是多么神圣的称谓呀，我曾经是那么憧憬着能够称为下一个舒婷和北岛。也希望和勇能沟通，并一致经营我们共同的未来。于是我用诗歌倾注了多少之于勇，之于婚姻的憧憬。对于我，我也希望勇是我一生期待中的唯一者，于是我把他描绘成自己所渴望的形象。有着丰富灵魂和对生活苛求的我，我需要给予的还有思想却不仅仅是这些。勇也许从未想到我的思想、我的变化和我的需要，依然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享受着婚姻给予的他认为的快乐。

    可是勇是个很平凡的男人，他的希望也很平凡，他不能理解我的追求，可是我却努力改造他，以爱情的执著和高贵来改造他。其实这是一种多么迂腐的天真和庄严的肤浅啊。一天当我的写的诗稿变成了一堆烂泥的时候，我惊谔了，他在喝茶的时候，竟然把整壶水都洒在了我的稿子上，然后竟然没有一句道歉的话。我永远也忘不了勇是怎样粉碎了我的梦想的，而当那充满了我深情倾注的作品被毁之后，那些还冒着水泡的一堆纸泥，就象深秋的枯叶在萧瑟的冷风中飘零，堆积着的只是一个废弃的心愿。

    我知道我和勇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我从此开始沉默。

    过去的丝丝细节如真如幻，仿佛远去的一场梦，我知道当年母亲为什么会舍弃父亲和我，执意去过自己的生活了。爱是为知己而痴狂的，这颗心能抵挡得住一切阻挠却受不了偶然的粗疏，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母亲，她快乐吗？

    我学会了喝酒，曾经想过优雅地面对这一切被毁掉的时候已经化为乌有。我麻醉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会有一种安全感，似乎只有这样，我的世界才可以勉强地不会塌落。

    我也开始和各种男人交往，和他们幽会。我和他们的故事，后面有专题描述。

    我和勇这种貌合神离的生活持续了五年。然而，我厌倦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再骗勇，也不想再骗自己了。

    一个恬静的夜晚，我座在沙发上，勇座在一边猛吸着烟，原本英俊潇洒的脸庞失去了原有的神采，则是无尽的懊丧。

    我问他：“你知道什么是性格的悲剧吗？”

    他眼睛透着疑惑。

    我又说：“其实一切都在意识中。”

    他满怀战栗：“真的再没有挽回的可能吗？”

    我说：“其实是我败了，我很累，你放了我吧。幸好我们没有孩子。”

    勇什么也没有再说，沉默，沉默

    突然他走到我身边，想尝试地抱住我，尝试着去吻我，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亲热过了，我忽然觉得没有感觉了，我的心麻木了，我拒绝了他的怀抱。

    我知道自己是不会安心做一个贤妻的，我骨子里的叛逆是与生具在的，也许是母亲的遗传吧。勇不会是我的最终目标，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最终还是和勇离婚了。最后一幕是平静的，尽管我们在之前的一段日子里我们不断地争吵，但结局却出奇的完美。我们的爱终于同时到达了终点。

    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想起了那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我和勇没有说过这样的誓言，我们的爱情也是最最平淡的，但是我不甘于平淡，所以我们走到了尽头。

    其实我知道勇是很爱我的，我也爱过他，但是我的心是漂着的，他没有足够的定力拉住我。

    人们通常所犯的错误，就是简单地把一般的爱情等同于夫妻之爱，直接将其代入婚姻生活，更不善于在感情的细腻之处做旷日持久的调适努力，结果导致曾经灿烂一时的爱情之花枯萎，所以人们不仅需要学会在相吸之中寻找相容，更应该学会象创作一件艺术品一样，细腻地、精心地去创造夫妻之间广泛的相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