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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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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前,一辆警车开进五柳乡,将副乡长和会计塞了进去,尖啸着去了。

    百姓议论纷纷,都说活该,枪毙了才好。

    乡里没了副乡长,要新选一位。乡民投票下来,大学毕业在家的强遥遥领先。

    县里研究了十几天,县委书记和县长吵了几天嘴,书记亲批:同意。

    强就当了副乡长。

    上任那天,强的瞎眼娘站在村口大槐树下送强。娘说,儿啊,今儿个你大喜,娘没啥送你,这个你拿去吧。娘从怀里摸出一拳头大小的石头,上面殷红一片。娘颤巍巍地递给儿子,说,儿啊,去年你爹去告副乡长,被他用这个砸死了。今儿个,娘把这个送你了。

    强给娘磕了三个头,接过石头,揣入怀中,粗衣布鞋地去了。

    娘举着瞎眼,看着儿子,说,儿啊,去了可要当个父母官哪。

    强扭转头笑笑,说,娘现在不兴这个了,现在叫人民公仆。

    好,娘说,就当个人民公啥的。

    从此,那块血石便在强的办公桌上安了家。

    这天,强办完公事,正看着血石出神,木门轻轻地开了,副会计一溜轻烟般溜了进来,提着大半篮鲜红的大枣。

    强皱皱眉,拉过一张椅子,说,坐。

    副会计小心翼翼坐了下来,见强看着血石,便不自在,忙站起来,说,副乡长,你老忙,我去了。

    别,把那个拿回去,强说,我看见枣子就倒胃口;小时吃多了,反胃。

    副会计笑笑,说,刚在外面买的,鲜着呢;看那卖枣子的也可怜,这好的枣子没人要,便买了两斤,您尝尝。轻轻带上了门,去了。

    强伸手在篮里一捞,捞出个红包,掂了掂,坠手。强又塞了进去,将枣子提到乡长办公室。

    乡长腿跷在桌上,正剔着牙,半开玩笑地说,送我的?

    不,强说,副会计刚送我的。

    乡长愣了半晌,黑着脸叫来了副会计,大骂一通,劈手将篮子扔到了窗外。枣子滴溜溜地滚了一地,在太阳下亮得刺眼。一个红包扑通掉在地上,砸得地面一颤一颤。

    第二天,乡干部开会,说是县长派了他侄子苏洋来当会计。强站起来说,不行,那苏洋是我同学,脑子有点问题,向来科科不及格,数学次次挂红灯。

    乡长说,他是县长派了的,又是县长的侄子,怎么着也得给他个面子吧。

    强说,他来,我辞职。

    乡长脸一黑,说,辞职就辞职,我五柳乡不止你一个人能当副乡长。

    强就辞职。

    百姓不同意。

    强的瞎眼娘让邻居小伙子把她背到乡里,抱着血石哭了半晌。

    娘,强想了想,说,我不辞了。

    苏洋还是当了会计。听人说,白痴一个。

    后来,警车又来了,将乡长和副会计给塞了进去;听说,和那块血石有关。

    再后来,县委书记来了,强当了乡长。

    听说,县长被停职了。只是五柳乡离县城太远了,不知是不是真的。但苏洋的会计被撤了,却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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