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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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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三岁的二姥爷去逝了。我又一次来到了殡仪馆,又一次看到了火化场烟囱滚滚的黑烟。悲伤和泪水是这个场所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然而,当下葬完骨灰,坟包上填完最后一锹土,送丧者们脱去孝服之后,大多数人脸上的悲伤便由疲倦所替代,眼泪亦不再流淌,简单地洗洗手后,便都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回灵饭”的餐桌旁边。

    一个人就这样永远地走了,一群人就这样用千古不变的方式为他(她)送行。接下来,除了家人、近亲属还要准备“烧七”、“周年”等属于民族风俗的祭祀活动外,其他人则象刚看完一场肥皂剧,渐渐忘记了剧情,各自忙各自地去了。

    人的一生,生老病死,自然规律。

    道理只要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智障者,任何人都明白。不过,就象谁都知道骂人是不文明的,可还总扳不住骂人一样,人的自控力真是太有限了,究其原因,原来是欲望惹的祸。

    没钱的希望有钱,有钱的不怕钱多;当科长的,还想当处长;农村人想进城住楼房,城里人想去农村盖别墅;生一个儿子了,还想要个女儿;一个媳妇不够用,还想娶个小的当然,这些欲望不是谁都可以变为现实的,也不是谁都能完全得到的,但我肯定地说,大多数人对其中某一条是从心里盼望的。

    说欲望是完全的贬意词也不尽然。科学家的发明创造靠欲望,欲望是创造的源泉;异xìng交配靠欲望,欲望是繁衍生灵的根本;追求美好和先进物质与文化生活靠欲望,欲望是人类进步的催化剂。

    人的一生,因人而论,要么平淡,要么丰富多彩。

    我的一位好友是个经营房地产的商人,究竟流动和固定资产加到一起有多偾约涸缇筒恢懒耍晖缩的潘有多少瞬不掷;掷挣洽花窍吴是随在的价值n着的瓤意义。然顶年却因脑出鸦然病故了。活得潇洒得嚎c在四咕会计们良心还裕空仕忝靼琢耍谝挪峙渖霞依锶巳创虻貌豢煽弧n颐钦庑┡笥衙瞧评挥谢ㄇ蠢瘢蛭翟诓蝗绦脑诶袂峙渖显俑腔鹕咸碛停谑牵胍枪莸睦习甯咝肆耍颐钦庑┤斯饣ㄈ跋驶n吐蛄肆娇u怠?

    不管怎么说,朋友的前半生是忙碌而辛苦的,他决不会想到自己此生如此命短,我亲耳听他讲过,在他的肉体和灵魂漫游于各个女性之间时,在认可少挣钱也要拿下某某工程时,在又购买了一辆新款小汽车时,在一些高官大员亲口问他还有什么困难时,他曾不只一次地赞美人生是那么美好,活着就是胜利。

    我的另一个朋友在他的葬礼后发表感叹:“他也许就那么大财命,短时间挣到手了,命也就到头了。”与其说我们没有理论依据和他辩论,不如说我们那时没有心思想那些。一个不知道自己财富多少的人去世了,活着挣钱轰轰烈烈,死后分钱也轰轰烈烈。

    我的这位另一位朋友今年也患病故去了,死的前一天,在医院的病房里他不无悲伤地和我说,他死得太屈了,当了半辈子工人没攒下什么,孩子是自己的,老婆肯定是别人的了,所以求我们这些朋友在他死后把骨灰撒到海里,他不愿意看到老婆改嫁的情景,他要死后出国,不想看到这一切。我不愿意说他活着窝囊,更不愿意说他死得明白。我不知道人死的时候思想动机是不是一样的,因为我没死过。

    在二姥爷葬礼上我看到了一个熟人,如果不是他再三自我介绍,我连续两次檫干迎风流泪的眼睛,这个老邻居就是有人说“龙叫唤了”我也不认得了。按辈份我该叫他三舅,应该快七十的人了,长得象五十岁。三舅是个怪人,也有邻居说他没心没肺。总之,三舅的处事哲学是独特的。记得二十年前三舅妈去逝时,我们这些邻居们都哭了,可三舅一个眼泪瓣没掉。他劝我们说,她死了,就是不想和他过了,是另一种形式的离婚,既然不要他了,悲伤就是自做多情。

    当他看见我两鬓有了白发时,三舅神秘地把我拉到了火化场旁边的山坡上,变戏法般地从怀里掏出了一瓶白酒,一根香肠,说:“你心事太重啦,你们其实都是傻子啊!”香肠和白酒我们一分为二,三舅接着说:“人的一生不就是这样吗,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争名夺利没意思呀”

    争名夺利是人的天性,我是男人,是一名公务员,升官发财的梦我是最爱做的。当然,如果可能,我也偷偷摸摸地找个小姘,再开上二十万元左右的私家车,可是,我会不会也是个短命鬼呢。

    我想起了我另一个朋友死前我和他说过的话:你先去那边打个前站吧,早晚我们一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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