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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佳偶天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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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两人,陆明琛和太子长琴。

    一位身穿道袍,慈眉善目的老道人走上前,对陆明琛两人行了一礼,客气问道:“敢问两位是否见过一位身穿黑衣,行动鬼祟之人路过?”说话间,他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两人,不由暗赞一句,好俊的一对兄弟。年龄较轻的那位容貌秀丽,气质高雅,另一位则是面如冠玉,身姿濯

    濯。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叫人赏心悦目,老道人因为黑衣人不见踪影而焦躁的心,在看到这两人时也平静了许多。

    他是平静了,其余数人都觉得烦躁不安,尤其是队伍中蒙着面纱,做了易容的黑衣少女。

    不错,她正是接到了消息,带着一队人前来追赶手中握有藏宝图的上官飞燕,却不曾想会在这里遇见陆明琛和太子长琴,早就已经被她认作是“灾星”的两人。

    上官飞燕眼珠子转了转,思索着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而后前去追黑衣人的几十人回来了,面色阴沉不定。

    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楚清河那奸贼不见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上官飞燕听了这话,顿时抬起了头,眯起了一双眼睛,高声道:“我看呐,定是这两人贪图藏宝图,将他藏了起来。”她对着隐藏着人群中的属下们使了个眼神,旋即勾起唇角,露出看好戏的眼神。

    “就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接到上官飞燕暗示的属下很快行动了起来,大声附和着上官飞燕的话,开始搅起了局。一瞬间,指向陆明琛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陆明琛皱起眉,从这几人的话中,他已经拼凑出了一件事。刚才隐入密林中的黑衣人叫做楚清河,是窃取了他人藏宝图逃之夭夭的无耻小贼。

    这话中的真实性如何,陆明琛觉得值得商榷,不过他没有兴趣与这群人纠缠下去,沉了脸,冷声道:“我兄弟二人只是碰巧路过此地,与你们口中的楚清河素未谋面,对于那藏宝图更是不曾听闻,试问我们有什么理由藏起他?”他眸色冷黑,眼里渐渐渗出了几分寒意。

    老道人观他眉目沉静,身姿如松,气度非凡,看起来不似歹人,心里已经是信了几分,正想开口,却听身后的人尖声道:“谁知你是怎么想的,那藏宝图乃是前朝宝藏,里面金银财宝,武功秘诀数之不尽,是人都动心!”

    太子长琴淡淡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人名为韩伟,与名字相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在江湖上人人喊打。这次全靠

    杀了这其中一人,取了他的面皮易容才得以混入这些人的队伍之中。平日里因遭他人鄙夷,性格古怪记仇,最恨别人骂他小人。听了太子长琴这话,顿时鼓动起蠢蠢欲动的众人,朝着陆明琛和太子长琴两人冲了过去。

    上官飞燕唇角一撇,冷笑了起来。近日来,她在江南的行动处处受限,又打听到了要对付她的人。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又哪里不明白此事因何而起。花家势大,她不好谋划,但那两人,却容易对付得多。此时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想要报复,不趁此时,更待何时?

    老道人与要好的几位同伴一愣,陆明琛已经和几十人打了起来。他与同伴想要阻止,却见两人打得激烈,一时竟然不知从何下手。

    只听见一道冰冷清透的声音传到了耳边,“道长,我名陆明琛。方才见您举止言行与这些人大为不同,知道道长乃是心思通明之人,还望劳烦照顾我兄弟一二。”老道人神色一变,见周围之人毫无反应,便知道这是对方使用了密音入耳。

    这功法,非内力高深之人不能使用,而看对方相貌,年纪轻轻竟然就有了如此功力。而此时,陆明琛已经凭着自己深厚的内力,将护在自己身边的太子长琴推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老道人心道这青年是算定了自己不会袖手旁观,长叹一声,用巧劲接住了太子长琴,然后迅速带着几人离开。

    其余人看到本想去追,却被陆明琛牵制住,无法脱身。

    陆明琛无所顾忌,下手便越发凌厉了起来,他本身修习的武功与战场相适应,杀伐之气极重,

    无一不朝着他人的命门而去,转眼就已经击毙了数人,剩下之人见状,不敢再度上前找死。

    上官飞燕看得眼都气红了,心中连骂乌合之众,皆是废物。在人群之中,她突然伸出一双纤纤玉指,几丝亮光从她的手中快速的滑落出去,朝着陆明琛的方向飞射而出。

    战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于暗器方面,陆明琛感官极为敏锐,反手挥剑,剑光一闪,那几枚乌针便被他扫了出去,飞快地滑至上官飞燕的方向。

    上官飞燕闷哼一声,已被自己送出手的毒针刺中。

    陆明琛并未多关注她,一个冷冽似冰的眼神轻轻扫过面前的人,剩余之人打了个寒颤,连连的倒退了几步,而后手忙脚乱的逃跑了,惊慌之下甚至在地上栽了个跟头,滚了满身泥,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停留,踉踉跄跄的离开了陆明琛的视线。

    陆明琛没有再追,将手中的剑抵在满是落叶的地上,他扶着剑身,低头呕出了一口鲜血。

    “在下楚清河,多谢公子出手相救。”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出现,轻飘飘的落在了陆明琛的面前。

    陆明琛抬头,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铺天盖地的杀气朝着楚清河扑面而去,他呼吸忍不住一滞,对上陆明琛的眼眸,只见那双眼眸血色翻滚,仿佛一只凶兽即将破土而出,把天地都吞噬殆尽一般。

    “在下告辞,日后有机会,定当相报公子救命之恩。”他识相的很,知道对方下一秒可能杀了自己,便转身麻利的消失了。

    陆明琛抹了把唇角的鲜血,晃了晃身体,紧握着剑的十指缓缓松开,倒在了地上。

    #####

    玄清观坐落于一处无名山上,现任的观主名为道远,道术高深,救死扶伤,因此受无名山庇佑的老百姓对于玄清观上下,颇为敬重。对于贫穷的百姓,玄清观不取财物,然而附近村民心思淳朴,虽无银钱供奉,平日里却也会亲自把一些瓜果蔬菜送上山。

    这日附近的村民照旧送自家刚成熟的果蔬上山,却看见了一位道长背着一个男人,身边跟随

    着一位面貌不凡的青年,脚步匆匆地冲进了道观里,后面缀着往日里处事不惊,如今却脸色青白的老道长。“师兄,出大事了。”见到自己的徒弟已经将人安置好,老道长一个箭步冲到了观主道远的打坐之地。

    道远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满头鹤发,面容却不显苍老,见到自己的师弟道明面色惊慌,神色平静不变,端得是道骨仙风的模样。

    道明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也镇定了许多,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向道远一一道来,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此人所使用的剑法,杀伐果决,并非江湖中任何一派的路数,反倒似是专门为着战场杀敌所创,我听闻他之前自称为陆明琛……心中已经肯定,他就是那位归隐山林的定南将军。”

    道远听了,原本沉静的面色终于变了,站起身,快步出了房门,那脚步稳健迅速,完全不似一个已过耳顺之年的老人。

    太子长琴守在陆明琛身边,见他紧抿嘴唇,面色惨白灰暗,心急如焚,简直坐立难安。

    见到一位鹤发童颜的道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之前见过的老道长,心中清楚,这就是对方口中医术高明的观主道远了,脚步一错,迅速的为对方让出了陆明琛身边的位置。

    道远坐下为陆明琛把脉,面色越加凝重。

    “陆公子之前可否受过重伤?伤在了肺腑?”道远问道。

    “道长所言不错,南云一战,他被蛮族将领乌步一掌所伤,正是伤在了心肺,昏迷了数日。”太子长琴目光凝视着陆明琛苍白的脸,没有隐瞒陆明琛的身份,缓缓说道。

    果然,道明叹气,这人果然是那位战功赫赫的定南将军。

    “恕贫道无能为力,人体何其精妙,心肺之处乃是重中之重。陆公子原本伤重未愈,擅动行气,乃是雪上加霜之举。”他重重的皱着眉头,连连叹了三声,“贫道有丹药,暂且能护住他一时半刻,不知之前为陆公子疗伤之人是谁,也许他能够救治陆公子。”

    太子长琴缓缓点了点头,将陆明琛安置好。抿着唇角,没有做声,转身出了门。

    两日后,一位身穿青衣的俊秀少年郎风尘仆仆地赶来无名山,他的双目无神,面带焦急,抬脚垮门槛的时候险些摔了个跟头,却又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甚至不拂去身上的尘土,慌慌忙忙的冲进了门。

    大家后来才知道这少年从太原之西赶过来的,无名山距离山西相距甚远,就算是快马加鞭,日夜不休也要四五日,则少年竟然两日就赶到了,也是怪了。

    等到了夜晚,一位挎着药箱的老者也上了山,正是知道陆明琛出事后,不远千里赶过来的蒙老爷子。

    老人家一路奔波劳累,却顾不得休息片刻,就去了陆明琛房内诊脉开药。

    但即便是医术高深如蒙老爷子,也无法拯救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

    陆明琛不断咳嗽,每次咳出来的都是血,他拿着帕子将血掩饰,却瞒不住任何人。只是陆明琛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也就装作了不知。

    两方都故作糊涂,好似这样,陆明琛就能多活几日一样。

    时间是最无情的存在,毫不留情的揭破了双方想要掩饰的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衰落了下去。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清醒的时间,与太子长琴他们正说着话,就会咳嗽不止,紧接着就开始咯血。

    最后的一段时间,老爷子不再让陆明琛喝药,两人正如忘年之交一般,在陆明琛清醒的时候,谈论这大景的庙堂和江湖。

    ……

    这日,这座无名山开始飘起了片片的雪花,因为生病近日神情憔悴的陆明琛今日的精神显得格外的好,一双点漆似的眸里盛满了熠熠生辉的神彩。顽疾缠身,近日来他清瘦了许多,俊目高鼻,瘦削的下巴,外面披着一件素色的道袍,青丝被一根木簪束好,剩余的乌发披散在身后,面色苍白,素衣墨发,俊得同时,越发显得冷清,没有人气。

    太子长琴心中隐隐约约有了预感,平日里温和平静的眼,浮起了一层浓浓的悲伤,却又很快的被他压在眼底,以至于陆明琛根本没有发现。

    陆明琛没有感觉到自己与往日有所不同,听玄清观的道童说道观的后院栽了不下百株的梅花,并且品种诸多,他忽然来了兴致,想携着太子长琴一同去看看。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外罩了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袍长袍,半敞着衣襟,露出了白皙的锁骨窝和若隐若现的胸膛。太子长琴伸手替他整理好衣裳,手抚过着他的背部,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像是印章一样的胎记。

    陆明琛还和太子长琴开过玩笑,说若是还有来生,太子长琴说不定可以凭借这枚独特的胎记找到他,当时还被太子长琴取笑了一番。

    陆明琛偏过头,见他凝视着自己背部出神,有些好笑,转身环住对方的腰身,用额头轻轻抵住对方的额头,鼻尖对鼻尖,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下一辈子我要怎么找到你。”太子长琴笑着回答,虽是笑着,他的眼里却笼罩了一层浅浅的忧愁。

    陆明琛低头吻了吻他的鬓发,将怀中的人搂得更加的紧了,唇角微微上翘,俊美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几缕淡淡的笑意,“如果还有来生,我会先找到你的。”

    太子长琴一怔,点了点头,“好。”

    整理好衣裳,陆明琛拉着太子长琴站了起来,两人牵着手走到了道观的前院,那里栽种着数多梅树,此时梅花已经开了,在茫茫的白色中绽放着,姿态傲然,绝艳脱俗。

    陆明琛拉着太子长琴坐在高高的门槛上,他们两个人都很难得有这幅不顾及形象的模样。

    一片片的雪花掉落在地上,将一寸寸的天地悄然无声地覆盖。

    陆明琛抬头看着灰白色的天空,眉尖一蹙,敛起的眉宇间缠绕着一丝淡淡的忧愁,“此时此刻,京城已经过年了吧。”深山不重岁月,陆明琛住在这数月,悠闲安逸,渐渐就不去记日子了。

    太子长琴微微一笑,“往年不是在京城便是在边疆,今年在道观,倒是清静了许多。”

    陆明琛眉目间隐隐藏了几分倦怠,喟叹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我们现在倒可以去更远,景色更美的地方。”对于自己没能游遍大景的山河,陆明琛隐隐约约有些失落。

    “北方的荒沙千里,南方的林木葱郁,西方的遮天大雪,东方的沧海奔流,种种美好与浩大却是说也说不尽。而天下可大可小,若心静,一片残香、一具古琴足矣。”太子长琴缓缓道。眸掩住了眼中浓重的哀伤。

    “吾妻所言甚是。”陆明琛轻轻一笑,他近来精神不佳,肺腑处痛楚不堪,因此太子长琴常常为他抚琴,助他凝神静心。

    他的琴声清雅从容,悠然淡泊,如同仙乐。陆明琛觉得只要听过了太子长琴的琴声,这世上就再无可以入耳的乐声了。

    陆明琛不再说话,凝视着面前的雪景许久。

    忽而刮起了一阵寒风,寒气侵入肺部,引得陆明琛一阵咳嗽,许久才平复了下来。

    陆明琛漠然地看着手帕上刺目的血迹,神色困倦,眼皮有些支撑不住,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却见身边之人用着惊骇欲绝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想微笑,想开口安抚自己的爱人,大口大口的鲜血却从嘴里呕了出来。

    陆明琛疲倦的闭上了眼,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将他的意识蚕食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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